鄭文光,1929年4月9日出生于越南海防華僑之家,1947年考入中山大學天文系。曾在香港、廣東等地從事文學活動。1951年進入中國科協科普局工作。1957年調中國作家協會任《文藝報》 《新觀察》記者。70年代初進入中國科學院北京天文臺參加天文史編纂,任研究員,出版了《康德星云說的哲學意義》(1974年)、《中國歷史上的宇宙理論》(1975年,與席澤宗合著)和《中國天文學源流》(1979年)等天文學著作。
鄭文光的主要成就在科幻小說方面。1954年,他發表了新中國歷史上第一篇科幻小說《從地球到火星》。他的作品包括長篇小說《飛向人馬座》(1978年)、《大洋深處》(1980年)、《神翼》(1982年)和《戰神的后裔》(1983年),中短篇小說《命運夜總會》(1982年)、《地球的鏡像》(1980年)等。此外,還著有科學小品、童話、散文、動物小說、傳記等。小說曾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其中《火星建設者》(1957年)獲莫斯科世界青年聯歡節大獎,《飛向人馬座》獲第二屆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獎一等獎(1980年),《神翼》獲中國作家協會首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1987年)和第二屆宋慶齡兒童文學獎銀制獎。動物小說《猴王嗚呼魯》(1982年)獲第二屆全國少兒文藝創作一等獎。
曾主編《科學大眾》 《智慧樹》等雜志,并在科幻文學理論方面進行過探索。曾任中國作協兒童文學委員會委員、中國科普作協常務理事、科學文藝委員會副主任、世界科幻小說協會(WSF)會員。
1983年以后,鄭文光因腦中風停止小說寫作。2003年因心肌梗死于北京去世。
內容推薦
《飛向人馬座》內容簡介:
本書是“中國科幻之父”鄭文光于1978年發表的一部科幻小說。全書主要講述了在高度現代化的未來,邵繼恩、邵繼來兄妹和朋友鐘亞兵三個少年被意外拋入殘酷的宇宙空間。面對絕境,他們不但不頹廢,反而依靠堅定的信念、敏銳的頭腦和非凡的鉆研精神,努力躲避危險、發現新的科學知識。在茫茫宇宙中漂泊近九年,終于在祖國和親友的幫助下重返地球。
書中人物對祖國的摯愛、對事業的追求、對愛情的友誼和忠誠、英雄的自我犧牲精神、堅定、自信、積極向上的熱情,無不閃耀著高貴人格和美好人性的光芒。
本書曾獲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一等獎。
【叢書簡介】
《百年百部中國兒童文學經典書系》精心選擇20世紀初葉至今百余年間的一百二十多位中國兒童文學作家的一百二十多部優秀兒童文學原創作品,是有史以來中國原創兒童文學作品的集大成出版工程。
本書系面世至今,受到廣大小讀者、老師和家長的衷心喜愛,被譽為“中國兒童文學的世紀長城”“中小學圖書館的鎮館之寶”“中小學語文課外閱讀必備文庫”,成為常讀常新、傳世久遠的中國兒童文學經典閱讀品牌圖書。
目錄
1 再版說明
3 總序
1 一 風雪的黃昏
13 二 上海小姑娘
21 三 宇航時代的奇跡
29 四 總工程師邵子安
40 五 三個意外的乘客
47 六 嚴峻的道路
58 七 一場爭論
65 八 “東方號”上的圖書館
73 九 一堂天文課
85 十 在宇宙船外面
95 十一 岳蘭的實習飛行
103 十二 搶救
113 十三 超新星
125 十四 天文臺
141 十五 前方有一顆恒星嗎
150 十六 在戰火紛飛的日子里
156 十七 稠密的星際云
166 十八 中微子電訊機
180 十九 遙遠的太陽
191 二十 和黑洞搏斗
203 二十一 女飛行員程若紅
215 二十二 亞光速飛行
225 二十三 “H”
236 二十四 秋天還是春天
作家與作品
244 作家相冊
247 作家手跡
248 主要著作目錄
249 本書獲獎記錄
250 論《飛向人馬座》 吳巖
265 論鄭文光的科幻小說 陶力
閱讀部分章節
一 風雪的黃昏
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來。
岳蘭撳了撳紅色的按鈕。電視電話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驚惶的年輕人的臉,年輕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要邵總,快!”
“邵——伯——伯!”姑娘尖聲叫著。總工程師邵子安從書房出來了。
“怎么回事?”
“基地發現敵情!”電話里的年輕人一說完,立刻抓起一個玻璃杯,咕嘟嘟灌下一大杯水,他的手顫抖得那么厲害,至少有一半水從他的下巴直淌到前胸和衣襟上。
“霍工程師呢?”邵子安嚴厲地問。
“正在參加搜索。”年輕人回了一下頭,猛然喊道,“公安部隊齊政委來了。”
電話啪地關上了。
“快,岳蘭,幫我把車子備好。”
岳蘭一陣旋風似的跑了出去。邵子安兩道濃眉緊緊攢在一起,樣子是那樣嚴峻和冷酷。他不是書齋里的學者。由于長年累月在烈日和風沙的現場工作,他輪廓分明的臉顯得黧黑和粗獷,幾道溝壑般的皺紋已經深深刻在寬闊的前額、鼻翼兩邊和太陽穴上。其實他今年只有48歲。
他走進臥室,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把實彈手槍,然后,猶豫了片刻,又拿出一把激光手槍,穿上皮大衣,將兩把手槍分別揣在左右兩個大衣袋里。正在戴帽的時候,岳蘭,這個手腳快捷的姑娘,又像旋風般闖了進來。她也穿上了絮鴨絨的、尼龍面子的工作大衣,頭巾包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
邵子安嚴厲地瞅了瞅她。
“我也去。”姑娘懇求地說。
邵子安不出聲,前頭走了。
岳蘭緊跟在后面。
“邵伯伯!”她的聲音變得倔強了,“這是戰爭啊!”
邵子安一回頭,在她手心里塞上一把手槍。
“這是激光手槍。當心!遇上敵人,只許打腿!”
兩個人相繼進入無人駕駛的汽車里。邵子安用嗄啞的聲音給看不見的電子司機下達指令:“1271,開到2004基地,全速!”
從早上起就輕飄飄地下著的雪花已經發展為一場大風雪。細碎的、結晶鹽似的冰粒在西北風里旋卷、咆哮、奔突,把寬闊的馬路連同它兩旁的樓房、白楊樹、還在施工中的塔式吊車全都淹沒在奇異的白色旋渦中。已經是黃昏了,雖然路燈全都亮著,看上去卻只是朦朦朧朧的雪霧中的點點光斑,有時閃爍著虹一般的色澤。
小汽車就像風浪滔天的大海上的一艘摩托艇,又像一發出膛的炮彈或一枚魚雷。它有時顛躓著,被拋起,落下,又奮不顧身地前進。看不見的電子司機出色地和風雪搏斗著,很快開出了宇航城,沿著那條駛向2004基地的、由四排高大白楊樹夾道的高速公路疾馳。
岳蘭倒在座位上,用兩只手緊緊按著自己急劇搏動的心臟。她的心頭,正翻騰著比車窗外的暴風雪還要猛烈的風暴!她清楚記得,四年前,她還只是一個14歲的小姑娘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嚴寒的、雖然并沒有下雪的冬日,也是這個緊緊鎖著雙眉的邵伯伯,帶著她奔馳在這條高速公路上。她爸爸岳悅,2004基地的核動力工程師,在一次爆炸事故中犧牲了。在小汽車里,邵伯伯一言不發,不斷地用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小姑娘因為劇烈啜泣而顫抖得非常厲害的肩膀。
以后,岳蘭和媽媽就住在邵子安家旁邊的一幢樓房里。失去爸爸的傷痛是巨大的,它就像一個難以愈合的而又常常綻開的瘡疤一樣,經常使小岳蘭感到鉆心的疼痛。邵子安是一條硬錚錚的鐵漢子。對于他來說,岳悅不但是同事、戰友,而且是中學時代的同學,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岳悅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女兒。但是,他沒有時間給小姑娘以溫存。天哪,宇航基地有多少事情要這個總工程師操心!空中實驗室,飛向火星、飛向木星、飛向土衛六,然后又是這個龐大的建設火星實驗室的計劃……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撂在上海他岳母那兒,只把一個兒子帶在身邊。這個兒子,邵繼恩,雖然只比岳蘭大三個月,卻常常代替父親的職責,長兄一樣照拂著岳蘭的成長。
此刻,岳蘭又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她不敢正視邵子安的臉,僅僅從眼角里偷偷地瞟了他幾下。這就夠了。邵子安紋絲不動地坐著,還是蹙著雙眉,目光像兩把錐子一樣鋒利,仿佛要刺穿這旋卷著的雪霧。岳蘭甚至可以從他的黑漆漆的瞳仁里看到雪的反光。啊,人生是多么嚴酷!不是嗎?剛好是24小時以前,昨天傍晚,同是這個邵伯伯,卻沉浸在巨大的歡樂之中。他的小女兒,15歲的邵繼來,放寒假了,從上海來探親,剛下飛機。昨天這個溫暖的黃昏和晚上,岳蘭就是在邵家度過的。邵嬸一手拉著繼來,一手拉著岳蘭,坐在沙發上,耐心地聽著小繼來總也說不完的話。而邵伯伯呢,則咬著煙斗,倚在窗戶上,含笑地望著她們。
哦,24小時!地球僅僅自轉了一個圈……
“岳……蘭,”她忽然聽見邵子安的嗄啞的、遲疑不決的聲音,“今天上午,你干什么呢?”
“我陪媽媽去看病——她昨晚心口疼。”岳蘭機械地回答道。
“那你為什么現在不陪著她?”邵子安好像惱怒了。
“服了藥,上午就好了——下午她上班去啦。”
邵子安沉重地嘆息了一聲,不說話了。
岳蘭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明白,邵伯伯為什么在這樣的時刻提出一個似乎是不合時宜的問題。多么辛辣的一撮鹽撒在邵子安裸露的心上呀!中午,岳蘭去過邵家,找小繼來。邵嬸說,繼來,還有繼恩和他的同學鐘亞兵,全都跟霍工程師到宇航基地去了。
而現在,宇航基地卻發現了敵情!
宇航基地受到威脅,邵伯伯心愛的小女兒也受到了威脅。戰斗也許已經打響,一個15歲的小姑娘正卷在暴風雪下的戰斗中。對于繼恩和亞兵,沒有什么,他們是宇航城長大的、經過鍛煉的青年。但是繼來卻完全不同,她是看慣黃浦江上的輪船、南京路上的霓虹燈的上海姑娘呀,她是一株長在江南的柔弱的小草……
邵子安又說話了,還是嗄啞的聲音,充滿焦慮:“岳蘭,你看,可能有什么樣的敵情呢?”
岳蘭搖了搖頭。
“我想象不出,那個人一點兒也沒有說清楚。”
“他當然來不及多說。”邵子安諒解地說,“再說,他無非是給我報個信兒。岳蘭,你認為敵人是針對‘東方號’來的嗎?”
岳蘭沒有吱聲,她在思索。她剛才完全把心思放在繼來身上了。然而,她身旁坐著的這個木雕似的人卻想的不是自己的兒女,而是比兒女還親的、等待出發的宇宙飛船“東方號”。
為什么上午她沒有來?如果來了,她就會跟繼恩兄妹一塊兒到2004基地,此刻她早已投入保衛宇航基地、保衛“東方號”的戰斗了。什么樣的戰斗?她不知道。但是她懷里有一把手槍,一把激光手槍,什么樣的敵人都經不住一發激光子彈。她是決不會手軟的。
車窗外面,暴風雪還在肆虐,無情地蹂躪著大地。雖然是高速公路,雖然是電子司機,也不得不減慢速度了。公路上是一個個雪團在翻滾,汽車輪子經常打滑。車頭燈照耀之處,是奇形怪狀的線條和圖形,仿佛千軍萬馬在廝殺,又像是沖決堤防的滔滔的洪水,要把整個宇宙翻過來一樣。
邵子安不安地觀察著車窗外面。他猛地抓住了岳蘭的手。
“多大的暴風雪啊!”他的聲音有點異樣,“我在宇航城生活了16年,從來沒見過……”
岳蘭記憶中也沒經歷過這樣的大風雪。但是她不理解這有什么可奇怪的,已經是臘月了,臘月里戈壁灘上是很寒冷的。而且,近年來,氣候總是有點兒反常……
“暴風雪,敵情,‘東方號’的計劃……”邵子安緩緩地說,“這,難道是巧合嗎?”
“‘東方號’?計劃?”岳蘭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
“噢,我忘了,你還不知道,‘東方號’預定下星期就出發,到火星去。”
“不是剛剛在上星期,‘建設號’出發了?”
“這回是給‘建設號’上的宇航員運送給養、器材和裝備的。噢,岳蘭,我們要在火星上建設一個半永久性的實驗室呀……”
原來是這樣!……半年前,岳蘭曾經到基地參觀了一次。她驚訝地發現,“東方號”造得比以往任何一艘宇宙航船都大得多。它是真正的巨人:四級火箭聳立在發射場上,晴天的時候,從42公里外的宇航城就看得見它炮彈般的尖端,恰如看到遙遠的積雪的山峰一樣。
“邵伯伯!”岳蘭失聲喊起來,“什么樣的敵人會喪心病狂地破壞這個美好的計劃呀?”
邵子安沉默著,只把右手朝遠方指了指。
是的,敵人總是喪心病狂的。我們要在大地上建設花園,他們就要在大地上高筑牢墻和監獄;我們要在太空中馳騁,讓科學的觸須伸向無限宇宙的深處,他們卻要在太空中裝備指向地球的激光大炮,要摧毀人類的文明和智慧。一頭貔貅并不是一個人,它的野心和欲望是踐踏別人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從而把一切攫為己有。
岳蘭雖然還很年輕,這個尖銳的真理她卻是早就認識了的。
邵子安想的是另一回事兒。他親手部署成百枚反彈道導彈,罩住發射基地方圓30公里的激光網,幾十部自動巡邏的電子車守衛著2004基地。什么敵人能夠潛進來?當然,他明白,敵人也有強大的科學武裝,絕不亞于我們。戰爭,已經不完全是面對面的射擊了,而是科學技術的決戰。如果防守嚴密的基地上能夠進來敵人,這說明我們技術上還有漏洞……
作為總工程師,邵子安深深感到肩上的擔子有多么重。他當然明白,在20世紀70年代那會兒,我國和科學先進的國家相比,整整落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依靠一條正確的領導路線,一支精心培育的科學技術大軍,一支勤勞、勇敢、能打硬仗的隊伍,經過幾十年的奮戰,我們趕上來了,甚至超過了他們。“東方號”的設計和建造就是見證。全世界的報紙都登載過從衛星上拍下的這艘宇宙飛船的照片,稱之為“人類文明的奇跡”“現代化科學技術的驕傲”。火星實驗室的計劃也轟動了整個地球,許多外國科學家的信雪片似的飛到宇航總指揮部,要求參加“開拓太陽系新的疆土”的科研事業。而敵人則咆哮著:“中國人要占領火星!”是的,他們對于我們每邁出的新的一步總是虎視眈眈的。打從中學生時代,從電視中看到我國發射第一艘載人月球飛船起,過去了多少年哇!……
暴風雪稍稍減弱了一點兒。接近2004基地了。邵子安打開了車上的電視電話,撳著號碼,一個又一個,沒有人接。最后,在值班室里,出現了那個報警的小伙子,還是像剛才那樣,手里拿一玻璃杯水,懷疑地瞇著眼睛問:“誰?”
邵子安這才記起,汽車里沒有開燈,于是他把燈打開了。電話里的小伙子高興地說:“啊,邵總!抓住啦!……嗯,哎呀!”
玻璃杯當啷一聲落地。跟著,電話里的小伙子不見了。差不多與此同時,擋風玻璃正前方猛然閃亮,就像發生爆炸一樣,濃云急劇膨脹,火光中清楚看見,那只異常高大的宇宙飛船“東方號”,好像掙脫發射架的束縛一樣,搖晃了一下,上升了。這時候,才剛好聽到爆炸聲,不很響亮,很像悶雷,沉重,壓抑。
邵子安倒在沙發上,殷紅色的火光照亮了他一雙充滿了驚訝和憤怒的、灼灼發光的眼睛。
“邵伯伯,邵伯伯!”岳蘭尖聲叫起來。
爆炸一開始,汽車立時剎住了——這是電子司機的急劇反應:它在判斷。等到確信這場爆炸對于小汽車本身沒有危險以后,車子又繼續前進了。
塵土、雪片劈頭蓋臉地砸在小汽車周圍。火光已經消失。基地強大的探照燈光柱照亮了雪花飛揚的發射場。自動的電子門衛在30米外就識別出這部小汽車和它的主人,于是,大門無聲地打開了,幾個雜亂的腳步聲奔跑到汽車跟前。
一個30多歲的、高大的漢子拉開車門,撲到巋然不動的邵子安身上,孩子似的流著淚,頭發凌亂,左額角上還滴著血。他的身上被雪水淋透了,又散發出煙熏火燎的氣息。
岳蘭焦灼地問:“霍工程師,怎么啦?”
車窗外面,一個沉著的聲音說:“小楊,小凌,扶住霍工程師,把邵總請出來,到休息室去。”
車子里面,邵子安低低地、緩慢地問:“孩子們呢?”
霍工程師抬起被悲痛扭歪的臉,默不作聲地用一雙失神的眼睛望著風雪漫天的夜空,那兒,一艘寫著“DONG―FANG”這幾個大字的宇宙船,正從暴風雪之上,從地球大氣圈之上,鉆進寧靜的太空。